人畜之間有何差別？

       人類在好些方面優於其他動物，這是無可否認的。例如，絕大多數的人比猩猩聰明。但聰明智慧卻不是人類所獨有的特性，這也是無可否認的，因此，從古到今，也不分上智或下愚，無論是理髮師、麵包師傅也好，或老師、牧師、旅館老闆、科學家也好，都在問一個問題：究竟有沒有人類獨有而其他動物沒有的？使我們完全有別於那些在天上飛的、地上爬的及水裡游的其他動物呢？ 幾千年來，人類一直在提出這個問題的答案。古希臘人說，人類是理性的且懂得推理的動物（畢竟，發明邏輯學的是希臘人，而不是黑猩猩），此一說法讓很多人都產生同感，認定這就是人畜不同之處。可是大約在100年前，心理學家很快就發現，動物也有推理能力。例如，黑猩猩也可以利用推理的方法來解決一些難題，而且它們這樣做並不全然是為了要得到獎賞，固然人類的推理能力比其他動物好得多，但非獨有。 於是，又有人提出，人類具有創造力，這有別於其他動物。可是在五十年代，有幾個好事者在黑猩猩面前擺了幾張紙和幾瓶顏料，結果他們獲得幾幅連藝術評論家都羨慕不已的「傑作」。當然有人會說藝術是非常主觀的，你也可以在一塊畫布上擺幾管顏料，然後將它放在馬路上，讓來往的車輛任意走過，未嘗不可能得到幾幅讓藝術家滿意的「作品」，但我們卻不能說這些川流來往的車輛也有創造力。 然而，到了六十年代，心理學家們又發現，訓練後的海豚不但能表演一些特技，甚至可以自己「發明」幾招讓人家開開眼界。起初，心理學家們在海豚完成了被要求的動作後，就賞條魚慰勞一下。然後，心理學家只在海豚自己的「創新」動作——即出現一些未經訓練的動作時，才賞魚給海豚吃。不多久研究人員就發現，其中有兩條特別有「創意」，它們又跳、又翻、又轉，全是自創的新招。至此，人類獨享「創造力」的說法又被打碎。 接著，很多人又把很高的希望寄托在人類會製造工具這一點上。他們說，其他動物會使用工具沒有錯，可其他動物不會自己製造工具。但是，動物行為學家簡恩·古德歐就親眼看到一隻黑猩猩折下一段樹枝，剝光上面的葉子後，將它伸進一個螞蟻洞，將裡面的螞蟻捅出來當大餐，儘管我們不敢恭維它對吃的品味，但它的行為千真萬確就是製造工具。 許多科學家，特別是語言學家覺得，人類得天獨厚的稟賦便是語言，誠然鸚鵡也能人語，但它們卻無法借此傳達彼此之間的思想。顯然，語言是一堵動物們無法攀越的高牆，因為心理學家曾經在五十年代試圖訓練黑猩猩說話，但沒有成功。充其量少數幾隻發出一些嘰咕聲，有些人便興奮莫名，勉強認定這就是猩猩「說話」了。 不過，到了六十年代，內華達州有兩位心理學家，教會一隻黑猩猩一套聾人使用的手語，它可以理解數百個手語，並利用它們表達自己的意思。此後其他研究員也教會了別的黑猩猩、大猩猩和長臂巨猿使用手語。從此，研究人員們相信，它們雖然沒有可以彼此表達思想的語言，卻有使用語言能力的腦子。一些專家雖然仍懷疑這些猩猩在使用手語時，是否真的明瞭其意思，但如果說只有人類懂得語言，卻是站不住腳的。 人類在遍尋優於其他動物的唯一特性而不可得後，有些研究人員開始想到，我們是否只往優越性方面來比較，而忽略了也許我們與其他動物的差別，可能是我們有什麼劣根性也說不定。一些憤世嫉俗的人不免會說，只有人間有監獄，裡面關著強姦犯、謀殺犯，也只有人間有一群人與另一群人之間的戰爭。但是，即使人們從反方向來找尋人類與其他動物之間的真正不同處，仍然找不到答案。 不錯，人間有強姦、有謀殺、有戰爭，其規模與「效率」皆超出其他動物甚多，但這些仍然不是人類獨有的。雄的黑猩猩、大猩猩和長臂猿等，皆有強迫雌性就範的實例，它們也曾攻擊並殺害自己同族以及外族的同類，有時甚至只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行兇，而古德歐又曾經親眼看到，在兩個敵對的黑猩猩部落之間發生過「有組織」的戰爭。 人類希望找到一個可以完全不同於其他動物的特性，雖然一再受到挫折，卻絲毫沒有減低我們的決心。例如，也有人說，人類是唯一會閱讀、會哭出聲、會害羞臉紅、會賭博的動物等等，但這些仍屬枝枝節節，並非重點所在。我們要找的是很明顯的不同處，這樣我們才可以當之無愧地說：「看啊！這就是我們有別於其他動物之處，這就是我們成為萬物之靈的證據。」 人類究竟在什麼地方有別於其他動物呢？在我們想要解開這個問題的時候，似乎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一點，而忘了眼前唾手可得的一個答案，那就是到目前為止，人類是唯一會提出這種問題的動物，是當今地球上唯一想要證明自己與其他動物不同而且優秀的動物。因為到目前為止，還沒有一隻學會手語的猩猩問過：「我與其他動物有何不同？」也沒有一隻海豚在特技表演的時候，突然想到我是不是唯一利用頭頂的洞呼吸的動物。但只有人類會問這樣的問題，並且對問題的答案如此有興趣，這也許就是我們與其他動物的不同之處。 你也許會感到失望，為什麼人類與其他動物之間就是這麼一點點差別，但是既然我們一定要找出與眾不同之處，也就不能太挑剔了。

Translator :呂紹雄